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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亲泪

来源:中原微刊1586期 浏览:472次 时间:2020-05-09

我在部队服役期间,每次探家都经受了刻骨铭心的感情洗礼。与家人团聚既有久别重逢的喜悦,同时又有说不完的知心话,更有分离时的痛苦。特别是母亲与我重逢时的幸福泪花和送我时流下的思念眼泪,让我永远不能忘怀。

每次我回家,只要我迈进大门,母亲肯定会大步流星地跑出来迎接我。我还真纳闷:母亲怎么知道我此时回来?我还当面问过母亲,母亲噙着泪花对我说,每天她都坐在炕上,面对着外边的大门,隔着窗户玻璃看哪看哪,说不定那天能把我盼回来。邻居们都被母亲这种思儿心切的心情所感动。当我真的出现在她老人家面前时,她笑得那么慈祥,那么可亲!满眼泪花,嘴角颤微微的,不一会儿,她老人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帕,擦着双眼。看得出,她有很多话要对我说。我深知母亲此时的心情。当我把一件件礼品呈现在她面前时,她又嗔怪起来,说我乱花钱,不该买这些东西。紧接着,她又问我工作累不累,身体好不好。

1980年初冬,我第一次探家,在沈阳公共汽车站排队等候买票的时候,突然发现前面一位老人很熟,尽管是背影又相隔十几人,但我仍然很熟,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油然而生的感觉。趁前面人群闪出空隙之机,我突然一眼发现,这位肩背包裹,手拎一个旅行袋的老人特像是我的母亲。

我边向前走边不由自主地大喊一声:“妈!”我妈一回头,也发现了我。真的是我妈!我一步跑向前去,握住我妈的手。此时此刻,我们娘俩激动得谁也说出话来,我妈只顾流泪。周围的人见此情景都为我们娘俩邂逅相遇而高兴。大家都说,这可太不容易了。相隔千里之外的母子,相互没有事先约定,今天竟然能在这偌大的沈阳相见,简直是奇迹!顿时,旅客们把我们娘俩围得水泄不通,都为我们祝福。听说我们急着要回家,大家纷纷给我们闪开一个道,主动让我们先买票上车。此时,我们心情就甭提多激动了。旅客们说的对:“你看人家娘俩,那才是心有灵犀啊!那纯属上天安排的呀!”

原来,我母亲是从北京赶回来的。她老人家在头天晚上,从北京坐的这趟火车,这天早晨就到了沈阳南站,她下车后,哪也没去,径直就到客运站了。其实,她老人家也绝对想不到能在这遇见我。

据她讲,20天前,她就到北京去看望我大哥大嫂。也说不清什么原因,呆着呆着,忽然就闹心了。说啥也要回东北。考虑到她老人家是第一次到北京来,我大哥大嫂苦口婆心,怎么劝也留不下,只好送她上火车返回东北。当然,母亲的心情我是十分理解的,她是因为想念我才去的北京,又因为见不到我而返回东北。母亲的心愿终于实现了。

我回家第一顿饭肯定是馅饼,因为母亲知道我最爱吃。她烙的馅饼皮薄馅大,外脆里嫩,香醇可口。她和好面,又剁肉馅。母亲拌馅的技术在左村右邻是闻名的,大家都说母亲拌的肉馅能香几里地。一般说来,母亲制作馅饼只要她一个人。无需别人打下手。怕我饿着,她时常也叫上二嫂帮她打打下手,而往往她又不满意,不是说醭面放多了,就是馅里盐放少了,反正谁也不行。母亲烙馅饼是用家中的10印大锅烙。她很会掌握火侯,又能准确地判断出馅饼的生熟程度。难怪咬上一口便想吃第二口。

古人说,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。探家固然好,全家人能欢欢乐乐地相聚在一起。畅叙离别之情。然而,每当休完假将要分别时,那滋味也是非常难受的。我特别不愿看到母亲那种伤感的神情。知道我要走了,她老人家头天晚上,便开始忙乎:和父亲商量着要给我带啥好。我反复告诉他,我啥也不缺。可她就是不相信。一会儿,她让父亲把那一小袋“苏子籽”找出来炒熟了给我带上;不一会儿,她又把罐子里腌的咸鸭蛋给我煮上。反正一宿她也不睡觉。末了,她还叫醒我,非要把平时卖鸡蛋攒下的二十多元钱塞给我。此时此刻,我的心都要碎了。看着已是风烛残年的母亲,为了既将离去的儿子竟然找东寻西一宿没合眼。我真的于心不忍!看我哭了,她反倒劝我、安慰我,不让我惦记家里,吃烧都够用,只要我在部队工作好,身体好比啥都强。

天亮了,外面飘起了雪花。那是初冬第一场雪。我真的要走了,我们三口人默默无语地吃完早饭。我长长地叹一口气,然后向她们告别。母亲早已穿好了鞋,一再叮嘱我别惦着家,常来信,我说知道了。我让他们回去,可她就是不回。我看得出,此时,母亲满眼泪花,嘴角在颤动。她真的不愿让我离开她。看我走远了,她依然站在大门口在细细地看着我。我三步两回头,摆手示意让她回去。然而,她仍然伫立在雪中向我挥手告别……

据哥哥讲,每次我探家临走,母亲总是要大病一场。她是为思念我而病的。是为惦念远在他乡的儿子而牵肠挂肚!“可怜天下父母心哪!”

作者简介:胡有升,主要著作:《当兵不言苦》、《接过雷锋的枪》、《青春履痕》、《军民关系心理研究与调控》、《双拥创新理论与实践》。现为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、辽宁省散文学会副秘书长、辽宁省全民国防教育协会副秘书长。